我的住院生活二十九

有时候你能遇到两类人,一类是非常积极的,而另外一类是消极的,唯唯诺诺的。可能你以为本质上是和性格有关,但实际上是关于钱。有钱人做事很果断,而经济条件差的,就只能权衡再三,做出最好的决定。

故事又要从一个夜班说起。

……

正当我开始有点发呆走神的时候,我兜里的会诊手机适时的响起了。

叮咚嘀叮~!梆梆!梆梆!

你们自己脑补一下华为手机的铃声就是了。

逃出来一看,显示的是来自急诊室,看来又有活了。我不由的响起电影《九品芝麻官》里的片段,那个风韵犹存的老鸨,右手挥着布手帕,一个兰花指,嘴里妩媚的喊着:

“姑娘们,来客人啦~!”

噗呲。我按到了屏幕上,将那个圆圆的按钮滑向了右边的绿色图标。

“急诊室有个脑梗塞的病人,你来看看吧。”

没等我做出任何反驳,电话就挂了,急诊的护士姐姐们动作也太快了,不给我一个问病情的机会。那我只好下去表现一下了。

走在路上的时候,我也不由犯嘀咕,脑梗和我们啥关系啊?难不成大面积脑梗塞?

先爽他一把!

“那个病人在哪里?我是脑外的。”待自动门滑开的一刹那,我一个箭步跳了进去,冲着最近的护士姐姐问道。

问渠哪得清如许,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“里面的观5床。”护士姐姐手向里面的观察室一指。

我走过去,床旁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了,坐在,噢不,躺在床上用手撑着的那个患者是一个中年男性,右手挂着水,还冲我笑。

这哪是脑梗患者啊。。。

旁边的女人倒是很惊恐的样子,逮着我问这问那,“大夫你说我们这是什么情况?怎么造成的?还能不能治好?”

RuleNo.1:别人慌了,你可不能慌。

我一看,和急诊室跟我说情况不一样,那哪是先采集下病史比较好。显示出我的人文关怀,让家里看到我们医生的好。

“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?”我看着床旁的女人,她上衣穿着一件拼色毛衣,下身是黑色的弹力裤,腋下还夹着一个花的外套,看起来是睡衣,想必是从家里急忙赶来的。

她的语速很快,“就今晚7点多,我们搁床上正看电视,我突然发现他不讲话了,喊他他也不理我,然后就翻白眼开始抽风了,吓死我了。”

我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位,他正冲我笑着点头。

她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,“我拍他脸也没反应,然后使劲掐人中,过了一会才缓过劲来,头上全是汗。医院来了。”

旁边还有一个全身都是睡衣的小伙,很瘦,看状态就是混社会的,递上了一个塑料袋,“这是我们在这里拍的片子。”他的手上有个很粗的金戒指,脖子上还有一条大金项链。

我拿出胶片,对着日光灯仔细的看起来,发现在右侧的颞枕顶叶是有低密度影,但是说是脑梗不对,因为,脑皮质的密度并没有降低,而且范围也不是类似树枝分叉的改变,恐怕是水肿带。

那这里肯定有东西了。

我抖了一下片子,再一次细细研读,我发现,在顶叶上似乎能看到一点占位的影子。

我把片子放下,他们都在焦急的看着我,三双眼睛似乎要把我点燃了。

那我就挑明了说吧,“这个不是脑梗,是水肿,脑子里有东西,可能是肿瘤。”

患者老婆一听这话,又开始要问一大堆问题,而且不断给我使眼色,让我不要告诉患者。“大夫你来。”睡衣男示意我和他出去谈,那还是不要吓着人家的好。

我和他走到了护士站,既然要谈,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。“这个脑子里确实又一个东西,这次不是脑梗了,是犯癫痫了,也就是我们老百姓说的羊角风。有必要住院,做个磁共振明确下。”

“行,大夫,听你的。但你这事别和俺爸俺妈讲,跟我讲就行了。”说完,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好像他已经当家做主,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似的。

开了住院证,那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,我让小伙去办住院,并给夫妻俩交代:“具体的事情,我都告诉你儿子了。先住院再说吧,上楼上挂点水。其他事情我们回头细谈。”

……

在他住院的第二天,磁共振出来了,颅内果然有个肿瘤,MRI显示,来源于脑膜可能性更大一点,但是周围水肿带很大,恐怕是恶性的。

主任查完房,示意我把他们喊过来谈谈话。

我打好各种术前谈话材料,把家里人喊来了,出了昨天那个穿睡衣的小伙,还跟来了两个男人,但是这两个人,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大老粗。穿金戴银,眼神犀利。

有时候,遇到这样的患者家属会让人打怵,那我决定从片子上开始讲解,深入浅出。我从袋子里又拿出昨天的CT片子,还有今天做的磁共振胶片,往阅片灯上一插,摆好给学生上课的架势,准备开讲。

“咳嗯。先给你们说说他的病情吧。喏,这是昨天的CT,再看这个,这个是今天的MRI,看出那里不同了吗?”我已经把手指到不同的地方了。因为在那里,两张片子能看出明显的区别。

“就是你手指的那里。”家属顺着我的意思讲了。恩,很好,这是成功引导的第一步。

我又接着说,“恩,就是这里。你们看,在CT上看不出区别,但是在核磁上,能看到一个白白的东西,证据显示,来源于脑膜的可能性大。所以,这个肿瘤很有可能是一个脑膜瘤。但是你们要知道,这周围有较大的水肿带,而且,病人还有癫痫发作。从这两点上来判断,可能不是良性的。”

还没等我继续下去,那个个子矮一点的平头中年男性就开口了,粗声粗气的讲,“大夫你不用说了,我们接受手术,出多少钱我们都有。”这架势,是不给他做都不行啊,有点赶鸭子上架的赶脚。

主任坐在后面本来没说话,一手扶着凳子,一手靠着桌子托着腮帮,右脚放在左脚上,本来安逸自得的看戏模式。听了这话,他似乎也有点感觉不靠谱了,就在后面说了一句,引得家里人都回了头,纷纷看向他。

“手术不是儿戏,你们想清楚再做。”

平头男人又开了口,“我们不怕风险,多少钱我们也掏的起,我们接受任何风险。”

气氛一度陷入尴尬的局面,这样配合的家属,积极态度甚至让我们有了一丝不安。有时候,我们不怕你不做,反而就怕这样的。因为我们知道,他们的要求肯定很高,只是没有明说罢了。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,因为他们不差钱,而极好的预后,才是他们期望的结果。

又有哪个大夫敢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呢?

“这样吧,你们回去好好想想,回来让Z大夫和你们再好好谈谈。”

家里人悻悻的走了。

我也知道,就我这个年龄,他们自然觉得我的话不可靠,而且,他们还有点倚老卖老的感觉。嘴上没毛,办事不牢。既然我讲的你们不信,那自然有比我讲的好的。

一下午的会谈结果是,他们充分理解了风险,并接受了手术。当然,我们也是惴惴不安。但不管怎样,结局还是挺好的,肿瘤是WHOⅠ级,恶性程度不高。术后恢复也挺好,出院后再去定期做做放疗就行了。

但如果出了并发症呢?想想有点后怕。

……

……

另外一个故事就有意思了,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罕见的疾病,做过很多次手术,但最后,还是又做了手术。幸运的是,结局是很好的,手术很成功,病人恢复也不错。但过程却是相当曲折。

又是一个夜班的清早,病人就被接走了。但是不到中午,病人就回来了,护士打电话让我去看病人、开医嘱。

我看向接电话的研究生,大喊:“不会吧,这才两个多小时就做完了?!主任哪有这个速度?!”

接电话的小伙也是无奈,“你去看看吧。我也不知道情况。”

走到病房里,我一看,病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管子啊,头上也没有纱布头套,难道用了黑科技做的手术?

“你们手术做了吗?”我只好问问病人家属了。

“没有,”病人丈夫告诉我,“手术没做,上了麻醉觉得风险大又回来了。”

嗨湿……

“那好吧,”我还是把我该交代的说下吧,“两小时以后再喝水,四小时以后可以稍微吃点东西啊。现在别让她睡了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

回去开医嘱的时候,病人丈夫又来了,“大夫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怎么手术没做,还收了五千多块钱啊?”看样子,他很不能理解这费用是怎么产生的。

“噢,是这样,虽然手术没做,但是上了全麻啊。用了麻药,用了监护,用了器械。”

“可是我们刚麻好就出来了啊,怎么还要收药钱。”

“人家药都抽了,本来就是给你用的,这只收了一个成本费而已。”

“那如果再手术还收费吗?”

“还是这么多钱。五六千吧。”

“还是觉得风险大,我再考虑下吧。”

他走了。

我望着他的背影,想起了朱自清的那段。一个劳动人民,自然是没有多少收入的。这一下,恐怕又是几个月的辛劳换来的。

不过还好,过了几天,他们决定接受手术了,很顺利。安全出院。

……

……

过年这四天,除了夜班上掉了一天半,难得休息,趁着没啥大事,写写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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